尽管距离强人工智能还很遥远,但由OpenAI开发的ChatGPT开始,到不久前全球370余名专家联名发布《AI风险声明》,再到即将在孔子诞生地举办的世界互联网大会数字文明尼山对话将“人工智能时代”作为对话主题,人工智能技术正持续引起强烈关注。而在刚刚举办的2023中关村论坛“人工智能驱动的科学研究论坛”上,基于大语言模型+向量数据库的文献知识库——Science Navigator正式发布,展...
尽管距离强人工智能还很遥远,但由OpenAI开发的ChatGPT开始,到不久前全球370余名专家联名发布《AI风险声明》,再到即将在孔子诞生地举办的世界互联网大会数字文明尼山对话将“人工智能时代”作为对话主题,人工智能技术正持续引起强烈关注。而在刚刚举办的2023中关村论坛“人工智能驱动的科学研究论坛”上,基于大语言模型+向量数据库的文献知识库——Science Navigator正式发布,展示了一种让文献检索进入AI模式的新技术工具。作为数智化建设各类应用场景探索中最为前沿的领域,人工智能在推动高质量阅读方面能发挥怎样的作用,是既令人期待又值得深入思考的课题。
“超级阅读”是一种怎样的阅读体验?
众所周知,面对信息化社会的“知识爆炸”,面对扩增迅猛、体量庞大的知识信息海洋,传统阅读方式在摄取知识、梳理信息、消化内容方面,已经不是“时不我待”能够形容,而常常是一种“望洋兴叹”。在阅读体量上,个体阅读速度面对现代化社会的整体知识生长速度,确乎是难以企及和无法匹配的;在阅读选择上,大量信息不对等,特别是新增知识领域不断扩容而造成的阅读选择遗漏,往往连个体自身都茫然无知;在阅读成效和知识运用上,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阅读后大脑知识信息留存的模糊化、印象化、简略化是常态,融会贯通和再运用主要依靠个体记忆力、理解力和人工笔记作为辅助,即便能够对某些细节重新进行查阅对照,而且是在借助数据库和数字检索的条件下,但时间、精力、脑力、信息素养等诸多方面仍然存在个体能力的现实局限。
以上问题的种种典型表现,尤其集中于科研人员的文献查阅和检索工作。统计表明,这项基础性工作,占据了科研人员一半以上的科研时间。而前文提及的AI模式文献检索工具,则可以通过对话交互方式进行文献检索、阅读、分析和管理,显示了极大提升工作效率的可能。今天,大数据、大算力呈现效果更加拟人化、直观化,数智化服务能力、服务范围更为大众化、日常化,而由此显示出的人工智能赋能数字阅读的应用潜力,令人浮想联翩。技术是人类能力的延伸,但这种延伸并不是简单的、机械的替代,而是指数级放大的替换。特别是人工智能的应用,不仅能够承担某些原由人力承担的工作内容,更在于其可能完成之前由人力承担所无法达成、远超想象的工作需求。在服务文献检索乃至数字阅读方面,人工智能的未来应用极大可能助力人类走向“超级阅读”。
“超级阅读”是基于人工智能应用现状作乐观展望的一种未来阅读模式。个体传统阅读方式无法突破的限制,将在“超级阅读”中轻松实现。比如,作为具备自然语言沟通和理解能力的交互对象,人工智能在日益精准理解读者需求基础上,可以帮助读者将直观和模糊的需求进一步清晰化、完备化;可以按照个体意愿,解决生理阅读无法实现的海量资源下个性化文献整合和文献综述,在充分节约阅读成本的同时,极大拓展知识发现和获取范围;可以在个体阅读后的印证参照、知识消化过程中,即时提供多种要求甚至模糊需求下的知识结构化生成服务,甚至在与人工智能的互动中进行更具启发性的交流。在人工智能辅助下,这种超越传统阅读方式的“超级阅读”并非无稽之谈,个体阅读的体验、效率、效果,理论上完全可以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降低阅读个体间新型“数字鸿沟”发生概率
“超级阅读”的设想距离成为现实还有多远,我们尚不好判断。尽管服务数字阅读应用仅仅是人工智能中一个很细小的垂类应用,但其关联的人工智能技术仍然是全方位的。人工智能是一个极端复杂的概念,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比如计算机视觉、自然语言理解与交流、深度学习、机器人伦理等,每一个领域都面对着各种问题、瓶颈和争议。但尽管如此,基于近些年来持续开展的大规模数字图书馆、智联图书馆、数字出版、图书资源数据库等基础建设所积累的成果,人工智能辅助数字阅读的应用,仍然是若干具有高度突破可能性的垂类应用领域之一。
不久前发布的《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要求数字中国建设全面赋能经济社会发展。在服务数字阅读方面,人工智能的逐步应用,必然符合精准化、普惠化、便捷化的高质量阅读发展趋势。技术发展是对人的不断解放,人工智能辅助阅读必然是对人踏入数字阅读领域后的再次解放。比如,信息素养已经日益成为当下个人生活、学习、工作必备的基本素养,但个体信息素养的不均衡也可能导向新型的“数字鸿沟”,而人工智能以高度拟人化、日常化、自然化的交互方式和更为自主、自动的辅助能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弭信息素养不均衡带来的个体差异,如同当年WINDOWS替代DOS操作界面那样,大幅降低普通人在操作层面的信息获取技能培养成本,突破阅读资源使用与整合的能力差异及局限,降低个体间新型“数字鸿沟”发生概率,从而为更多普通人带来更大的阅读自由和全新的阅读乐趣。
当然,人工智能的成长需要庞大的训练数据,高度依赖大模型底层逻辑架构,其中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风险始终存在。在辅助阅读过程中,无论是原始训练数据还是交互增长数据,一旦出现哪怕极少量的虚假知识信息,大规模的自动衍生和互动传播也会导致大范围“以讹传讹”“以假乱真”,更遑论那些在投机甚至犯罪动机下刻意寻找漏洞带来的破坏。另外,人工智能内部运行的高度复杂性,以及其未来发展的各种开创性技术应用,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都是毋庸置疑的“黑盒子”。与普通人的日常交互越智能、越普及,同时也就意味着普通人对其内部技术层面的理解越疏离、越陌生。这其中,唯有坚持科技向善,坚守科技伦理,做好风险管控,才能在实践中稳健推动人工智能逐步实现有益于人的“超级阅读”服务。
“超级阅读”会激发全新的阅读需求吗?
个人阅读世界的建构,是个人的信息接收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影响个人的精神世界、人际交互、社会生活、审美能力和智力创造水平。未来,大量工作转移给智脑的“超级阅读”,作为知识信息资源更为普惠和高效的调用与激活方式,可以使大多数普通人迅速形成对知识的更为充分的占有、享用甚至创造,进而提高社会整体智力和创造力,带动人类智能发生跃迁。而伴随技术发展和社会进步,人的需求也在不断变化,“超级阅读”在满足人类阅读行为的既有需求之后,大概率会激发全新的阅读需求。新的需求会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好回答,暂时只能蠡测一二。
有研究认为,人的信息需求可分为内隐阶段、意识阶段、形成阶段和妥协阶段,个人在这四个阶段,信息需求从内在生发到明确意识、清晰表达、最终实现,依次存在着落差。这种落差,在传统阅读方式下,被作为客观存在的局限,但人工智能辅助下的“超级阅读”却有可能予以改变。这种改变体现在:人工智能通过交互和大模型、大算力,有可能弥补需求意识与需求表达、需求表达与需求实现之间的人的生理性遗漏或操作局限。进一步畅想的话,针对需求发生阶段,人工智能甚至也可以通过大模型设计,反过来推演每一个人在既有阅读结构和理想阅读结构下,可能形成的不同认知和理解能力、价值意义建构趋向、社交和工作能力状态等,并在此模拟基础上,为每个人的现实生活提供更深切的阅读规划参考。或许,到那时,阅读从普泛的“开卷有益”,会走向追求日益科学精准、量身打造的“收益最大化”。笔者有理由相信,随着人工智能持续展现出其强大能力,此类阅读新需求、场景新应用也会不断被激发。
当然,人的阅读从来不是那么单向、现实的功利化行为,人类通过阅读不仅仅是为了获取知识、追求理性认知,其所寻求的精神满足更是高度复杂的感性生命体验,决不会被人工智能所操控,更不会被人工智能所钝化、异化。人工智能服务阅读的未来应用,与当下的数字阅读一样,其根本价值在于技术赋能,而不是喧宾夺主。无论技术走多远,无论书香是浸透于纸墨之间,还是浸染于数字比特、智能应用之中,于人本身而言,当无本质差别。
(作者:杨凤,系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副研究馆员)
《中国教育报》2023年06月14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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