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客教育火热的背后,推动其发展的究竟是教育的需求还是商业利益的追逐?创客教育不是一块“唐僧肉”,如果连创客教育的本质都没有搞清楚就大谈特谈,对创客教育的发展是弊大于利的。因此,我们更需要冷静地思考,避免把创客教育做成“大跃进”。
教育不是一块“唐僧肉”,如果连创客教育的本质都没有搞清楚就大谈特谈,对创客教育的发展是弊大于利的。因此,我们更需要冷静地思考,避免把创客教育做成“大跃进”。资料图片自从国家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号召后,创客一词真正进入公众视野,“创客教育”也迅速在广大中小学“走红”。创客火了,创客教育也跟着火了,自2015年由中国教育报等在温州发起成立中国青少年创客教育联盟后,各种全国级别的创客联盟、论坛、大会、比赛相继出现。不到一年时间,这场“教育和创客的碰撞”已经风行全国。
同时,创客教育也引起了国家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教育部办公厅出台了《关于“十三五”期间全面深入推进教育信息化工作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提出要“有效利用信息技术推进‘众创空间’建设,探索STEM教育、创客教育等新的教育模式,使学生具有较强的信息意识与创新意识”。
商家逐利:忽视课程开发和教育本质将是“竭泽而渔”
创客教育的迅猛发展,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各式各样的创新教育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夜之间,创客和创客教育似乎成了“香饽饽”,人见人爱,人人都想参与其中。随着创客教育的不断推进,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目前的创客教育似乎趋向某些极端——只要是利用高科技手段参与的教育活动就是创客教育;创客教育的成果体现就是各类科技竞赛的获奖;创客教育就是要依靠造实验教室和科技设备,仿佛我的教学环境越“高大上”,学校的创客教育做得就越好。
与之相对应,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了很多所谓的科技教育公司,开发的产品都宣称是为了构建校园的创客空间,服务于学校的创客教育。如此的一哄而上,不免引起我们的忧虑:创客教育火热的背后,推动其发展的究竟是教育的需求还是商业利益的追逐?创客教育不是一块“唐僧肉”,如果连创客教育的本质都没有搞清楚就大谈特谈,对创客教育的发展是弊大于利的。因此,我们更需要冷静地思考,避免把创客教育做成“大跃进”。
众所周知,企业提供产品或服务,原始出发点是利润的最大化。但是,单独地提供课程解决方案是不容易实现盈利的。因此,部分企业为追求利润,将创客教育与设备配置强行挂钩,例如将3D打印机与创客教育直接捆绑起来向学校推销。这也造成了目前设备提供商多、真正有教育内涵的产品和服务少的局面。一些学校一味追求“高大上”,引进价格不菲的3D打印和豪华实验室。事实上,这些做法是被功利化的商家绑架了,和创客教育的精神实质相差甚远。因为商家的一哄而上造成了开发生产领域的产能过剩,只注重设备的研发和制造,忽视创客教育的课程开发和教育本质,注定是“竭泽而渔”,对创客教育带来不利影响。
政绩引导:创客热背后的行政色彩
“目前国内的创客教育存在很大的误区。很多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以为创客教育一定要跟3D打印、跟机器人、跟各种‘高大上’的设备挂钩,这是很大的误解。”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创新研究院院长刘坚说,“创客教育应该走出这样的误区,还原其育人的本质。”
随着创客教育的不断深入推进,各地均出现了“创客热”,甚至进入了这样一个误区:似乎当下的教育不与创客挂钩就是落后的教育。如今一些地区的创客教育不仅大量占用教育资源,还添上了行政指令化色彩,比如有些地方在发展规划中提出每个学校每年要建设十个八个创客空间,要求每个孩子在一段时间之内必须交出一份创客作品等。从教育的角度来看,能够在一定的活动中体现出创客精神就已经不错了,如此以偏概全,以行政指标的方式给学校硬往下压,与创客教育的开放、共享、合作、创新的理念也是相违背的。在评价上,更应该评价创客教育的普及情况,以正向的引导促进创客教育走出以往的怪圈。
比如,一些学校在汇报创客教育的成果时往往过多地强调学生得了多少奖,获了多少证书。这与通过创客实现创新教育“去精英化”的目的是背道而驰的。温州中学信息中心主任谢作如老师就这样表示:“创客教育应该鼓励孩子多做一些所谓无用之事,不要强调‘高大上’‘填补了什么什么空白’,先要让孩子觉得好玩,创新才会跟上来。”
过去,关于学校的创新教育评价是相对粗糙的,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学生的作品是否获奖等等,而一些地方的科技创新大赛其实比的不是学生的动手能力和创造能力,比的是老师和一些校外科技单位外援的水平。这是需要我们警惕的,避免创客教育成为另一类应试教育的“敲门砖”。
当然,在政府的引导下,越来越多的机构和企业关注到创客教育这一领域中,有更多的人愿意为科技教育和创客教育提供课程资源,这是好的趋势。政府需要做好的是建立一个公平合理的竞争机制,例如不急着建设创客空间,先以购买服务的形式组织教师到各个企业进行教师培训,然后再选择适合自己的创客空间方案。这样一方面能够促进企业从卖产品转向卖服务,提升自我课程研发能力,另一方面也能够让教师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另外,许多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实验室,已经逐步将高端的设备给更多有兴趣的中学生分享,让创客们有更多可以发挥的天地。政府应该鼓励各种创客教育的创新主体,在自由的市场当中竞争与合作,使得创客教育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来。
师资难题:创客教师先得“会造物”
上马搞创客教育,但师资跟不上,不少学校还处于“茫然”状态。从这一点来看,师资匮乏成为创客教育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这一问题如今已经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
基于创客教育的特点,创客教师不仅需要懂得学科知识,还需要善于激发学生的兴趣,引导学生将所学知识应用于实践中,鼓励他们将脑海中的创意付诸行动,将来一旦条件成熟,转变成实际可用的产品。
创客教育的理念在于强调“做中学”,其主旨是在教育活动中融入创客的精神和内涵,发展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动手实践能力,将学习者培养成为有创客精神的人。它通常以STEAM活动为载体,即融合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艺术/人文(Arts)和数学(Mathematics)等学科的跨学科实践活动。它强调学生在项目和问题引领下,运用多学科知识创新地解决真实问题。从这个角度讲,创客教育也是科学教育或科技教育的一种形式。
那么创客教育需要培养学生哪些方面的素质?在创客的核心价值观中,要求我们要学会合作与分享,这恰巧是情商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参与创客活动的过程中,学生会不断地经历失败,因此,对学生进行挫折教育,磨砺其坚毅品性,对增强学生的自信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特别要注意的是,创客教师培训不能仅仅靠专家的几场讲座和政策解读,而是先要让教师真正亲历创客活动,学会做一名“会造物”的创客。除了技术培训,还要加强创客教师社群建设。比如建立区域创客教师工作室,推进异地教研和协作活动等。教育管理部门更要敦促师范院校更新课程,推进职前创客教育师资的培养。
就目前而言,中小学应当鼓励以信息技术、通用技术和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的教师为核心,汇聚科学、艺术、数学等学科教师以及校外专家组成指导团队,对学校创客活动进行全面指导。与此同时,也应当创造一种环境,让一线的教育创客“主动举手”,成为辐射区域创客教育普及的骨干力量。
中美比较:理性看待创客在教育领域发挥的作用
在欧美,有相当比例的家庭有工作间。在这些位于车库、地下室里的工作间里曾涌现出一批又一批具有创客精神的创新人才,比如乔布斯和比尔·盖茨的最初奋斗岁月都是从车库开始的。大多欧美创客往往是从家庭走向社会的,基于兴趣爱好的自修自产自造,成为创客的一种表现形式。《现代教育技术》杂志副主编宋述强认为,“与国外,特别是美国相比,中国的创客文化其实还远未盛行。要真正让创客的种子在中国的土壤里生根发芽,除了学校教育的培养和社会教育的影响外,家庭创客文化和创客氛围也非常重要。”
5月份刚在美国湾区举行的Maker Faire(制汇节)中,参与的人群可说是老、中、青三代齐上阵,尤其以带着小朋友来玩耍的父母居多。这些“平民”创客的创作目的十分单纯,只要是他们觉得好玩的事,他们就会愿意去做。不同年龄层的创客们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从毛绒手工到机械手臂,各类展品让人眼前一亮。
而在中国,创客可自由发挥的程度可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相较于美国“零门槛”的创客文化,国内的创客定义似乎更接近于等同创业者,因此年龄层次大多在二三十岁,其作品的目的更趋向于为创业、为制造商机的利益驱动,而非兴趣爱好。
得益于美国创客文化的发展和美国民众对于创客精神的认同,许多家长十分重视从小培养孩子的创客精神,这一点从在美国逐渐流行起来的STEM教育理念中也可以看出来。在美国,创客低龄化,人人皆是贡献者。
相反,中国的"创客文化"还不够成熟,STEM教育的理念仍不够普及。北京景山学校著名创客教师吴俊杰认为,国内的创客环境还不够理想,创客的眼界也有待开阔,一些追求短期利益的公司错误地把创客教育当做“唐僧肉”,殊不知《西游记》当中,没有人吃到“唐僧肉”。只有跟着“唐僧”走,真正的将创客精神吃透,才能达到“依靠创新驱动促进企业长期稳定健康发展,推动中国教育产业‘增品种、提品质、创品牌’的‘三品’建设”这一“长生不老”的目的。
全球知名的创客空间TechShop的联合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马克·哈奇(Mark Hatch)从知识和学习的视角谈到了创客运动在变革传统教育模式中的作用。受约翰·杜威的经验学习主义学习理论的影响,他认为“动手发现是知识发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点燃学习欲望的一个关键”,并用TechShop中的具体实践案例表明,创客空间下的实践效率和效果远远优于传统教室中的信息和知识获取型学习,即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小的成本获得大学数年才能获得的知识和能力。站在创客运动的潮头,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次人人都渴望参与的革命。创客运动不仅改变你,也将同样改变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