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是什么拉开了校与校之间的距离

本次由省教育厅教研室牵头组织开展的大规模初中监测项目历时19个月，通过对全省11个设区市、730所初中近4.4万名学生的学科测试和测量问卷、近1万名初中教师、3.9万名学生家长的调查问卷，研究人员得到了大量数据并进行了深入分析，于前不久完成相关反馈报告。

公民办初中的发展样态分布比例

　　质量监测，被喻为“教育质量健康体检”。浙江省于2018年开始自主开展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监测。本次由省教育厅教研室牵头组织开展的大规模初中监测项目历时19个月，通过对全省11个设区市、730所初中近4.4万名学生的学科测试和测量问卷、近1万名初中教师、3.9万名学生家长的调查问卷，研究人员得到了大量数据并进行了深入分析，于前不久完成相关反馈报告。

　　这份报告在初中学校的教育管理层面取得不少发现：学校教学管理的取向与教师的工作状态之间存在密切关系，教师的教学策略和工作投入需“有的放矢”;学校的不同发展样态是校际差距的重要因素，“提质”要找到“短板”，农村初中也有全面抗逆的机会。

　　A.教学管理转型 势在必行

　　调查发现，学校教学管理中存在两种不同的取向：控制性管理和指导性管理。控制性管理“以事为本”，指导性管理“以人为本”。学校教学管理上的指导性管理对学生的综合发展更有益。学校教学管理转型，是农村大规模初中走出困境的重要路径。

　　本次监测中，研究者引入了学校教学管理指数等相关指标，以进一步了解学校教学管理的风格及不同风格对学校发展、教师发展的影响。

　　调查发现，学校教学管理中存在两种不同的取向：控制性管理和指导性管理。控制性管理“以事为本”，重视计划与计划的实施，要求下级服从，通过执行管理者的意志，提高系统工作效能，多表现为建立规章、定期检查、量化评价、利益挂钩等;指导性管理“以人为本”，重视教师的能力与成就感，注意激发教师的义务感，通过提高教师素质，来提高系统工作效能，多表现为确定方向、条件支持、能力立意、激励进步等。

　　以这两种取向作为评估维度，有30.7%的学校属于强控制低指导型，与其接近的是低控制强指导型，占比30.5%。强控制强指导型和低控制低指导型分别占比19.5%和19.3%。

　　经过数据比对，指导性管理对教学评一致性、职业认同、教师满意度、教师研修发展有促进作用，控制性管理则对这些涉及教师教学、发展与体验的指数有减损效应;指导性管理对认知激发、讲授教学策略有促进作用，但控制性管理对课堂控制、认知激发策略也有促进作用。

　　学校教学管理上的“强指导”对学生的综合发展更有益。在除学业以外的发展指标中，低控制强指导的学校表现最优，然后依次是强控制强指导、低控制低指导和强控制低指导。在学生学业成绩和高层次能力这两项，强指导类的学校都明显优于低指导类的学校。而在强指导类学校内部，学生的学业表现与学校控制性强弱并没有显著关系。

　　一般民办初中、城市初中、小规模初中的管理者更看重指导性管理。有69.8%的一般民办初中倾向于强指导。而这一比例在公办初中当中仅有47.1%。值得注意的是，超过一半的民办民工子弟学校都表现为低控制低指导型。同时，有超过六成的城市初中有指导性管理倾向，而在县城初中和农村初中，控制性管理倾向占了上风。从学校规模看，在城市初中以及所有的微小规模学校中，管理者更偏爱低控制强指导。在县城和农村地区的中、小规模学校中，强控制低指导更为常见。

　　通过对比不同管理风格的农村初中，强控制低指导的农村大规模初中在教师满意度、学生满意度、师生关系等方面的表现上相对乡镇农村公办和全省平均水平明显逊色一筹。而采取了低控制强指导的农村大规模学校在这些方面的表现又在乡镇农村公办和全省初中平均水平之上。“学校教学管理转型，是农村大规模初中走出困境的重要路径。”省教育厅教研室副主任张丰认为。在他看来，要重视在学校教学管理上的城乡差异，帮助县城初中与农村初中加强“指导性管理”，同时引导他们克制“控制性管理”。

　　B.教师教学如何影响学生

　　对于教师来说，并非所有的工作时间都能带来同等的效益。即使是同样的课堂教学策略，对于不同学科、不同学习品质的学生的促进作用也是有差别的。

　　浙江教师的工作时间都花在了哪儿?此次初中监测引入经合组织(OECD)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ALIS)的问卷系统，站在国际化视野上对我省初中教育质量的综合发展状态进行了诊断。横向对比后发现，浙江教师的周工作时间(57.91小时)远多于OECD成员国(41.29小时)，但二者的教学时间却相仿。浙江教师多出来的工作时间主要用于批改学生作业、辅导学生与备课。同时，浙江教师参与学校管理的时间(5.79小时)也明显多于OECD成员国(1.6小时)以及与浙江毗邻的上海(3.23小时)。

　　并非所有的工作时间都能带来同等的效益。比较发现，对于教学管理水平一般的学校，教师批改作业、与家长沟通交流的时间对学生学业成绩的促进作用相对更大;在教学管理水平较好的学校，教师花在实际教学、备课和批改作业上的时间对学生学业成绩影响相对更大;在教学管理水平最好的那一类学校中，教师在备课、批改作业和与家长沟通交流上多花时间，对学生成绩的促进作用会更大。

　　借鉴TALIS中教师课堂教学策略的评价量表中教师课堂控制、讲授教学、认知激发、引领学生自主学习的四个维度，此次监测也对我省初中教师的教学策略进行了分析。与OECD国家相比，浙江初中教师的课堂中，以教师为主导，课堂控制、讲授教学策略的使用频率相对较高，较少教师习惯于引导学生自主学习。与上海相比，浙江初中教师更偏好高频率使用课堂控制策略，在认知激发和自主学习策略方面上运用较少。

　　在城乡差异上，县城教师使用课堂控制策略的相对较多，农村教师使用较少;城市教师在讲授教学和认知激发策略上的频率相对较高，农村教师的使用频率相对较少;各地教师都不大常用自主学习策略。

　　研究者发现，即使是同样的课堂教学策略，对于不同学科、不同学习品质的学生的促进作用也是有差别的。课堂控制策略对学生的学业成绩存在一定消极影响，并且对于学习动力、学习策略一般及较好的学生来说更为明显。

　　同时，讲授教学只对学习动力、学习策略一般及较好的学生的语文学业成绩存在显著积极影响。认知激发策略对学习动力、学习策略一般及较好的学生积极影响相对更大。引领学生自主学习策略的使用对学生的学业成绩几乎没有显著影响。教师课堂策略的使用与学习动力、学习策略最好的学生的学业成绩之间没有显著相关性，然而教师却可以通过促进这些学生提高学习品质，来间接提升他们的学业表现。

　　C.学校需要认清自身发展样态

　　初中学校有四种不同的发展样态：均衡发展型、高分重负型、整体薄弱型和欠缺活力型。学校的教学管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会成为何种类型的学校。均衡发展型学校更容易成为“人人满意学校”。生源并非是学校成绩好的必要因素，农村初中也有全面抗逆的机会。

　　公办民办、城市县城农村，不同类型的学校在发展态势上分别呈现出什么样的特征?分析发现，在10个学生发展指标上，一般公办初中在学业达标指数、高层次能力指数、学习动力指数和学习策略指数上明显低于民办初中，同时公办初中在劳动实践得分一项略高于民办初中。公办、民办初中学生发展的最大差异体现在学业成绩以及直接影响学业成绩的学习动力与学习策略上，其中关键在内部动力以及自主学习习惯的相关指标上。

　　研究者使用了K均值算法对样本学校进行聚类分析，发现可以归纳成四种发展样态：均衡发展型、高分重负型、整体薄弱型和欠缺活力型。其中，均衡发展型在各指数上的得分均较高;高分重负型在学业达标指数和高层次能力指数上最高，但在与客观负担相关的补课、睡眠、作业方面得分均最低;整体薄弱型学校在各项指数上的表现均较为薄弱，学生尽管客观负担相对较轻，但主观负担感受仍然偏高，同时负担承受能力较弱;欠缺活力型学校的学业达标情况较理想，但在学校管理、教师教学、教师发展和学生发展等方面，都处于较低水平。

　　经过测算，公办初中以欠缺活力型(32.9%)和高分重负型(30.3%)为主;半数(50.8%)民办初中为高分重负型，紧随其后的是均衡发展型(21.9%)。以城乡为维度，城市公办初中以高分重负型为主(66%)，其次是欠缺活力型(28%);县城公办初中当中，欠缺活力型(40%)和高分重负型(39%)旗鼓相当;有19%的乡镇农村初中属于均衡发展型，但整体较为落后，以整体薄弱型和欠缺活力型为主。

　　学校的教学管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会成为何种类型的学校。均衡发展型与高分重负型学校以低控制强指导为主。高分重负型学校中的强控制强指导相对稍多。整体薄弱型学校与缺乏活力型学校以强控制低指导为主，分别为42.5%和53.8%。过度控制可能是学校成为欠缺活力型的主要原因。

　　均衡发展型学校得到家长、教师和学生高满意度的占比最高，更容易成为“人人满意学校”。而欠缺活力的学校，虽然学生成绩不错，但该类学校中三项满意度均低的比例高达86.9%。

　　监测还引入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SES)这一概念。在学生的发展差异中，也有部分来自SES的影响。在样本涉及的318所农村初中学校中，有74所公办学校学生的平均分在500分以上，研究者将其定义为农村抗逆学校(SES为-0.17)。这其中，有24所属于均衡发展型学校，被进一步定义为全面抗逆学校(SES为-0.31)。

　　研究发现，生源并非是学校成绩好的必要因素。农村抗逆学校与全面抗逆学校尽管SES明显低于城区学校和县城学校，但学生的学业平均分却相当接近。如果比较学生的学习体验会发现，农村抗逆学校在学生满意度指数、教师满意度、教师职业认同、学校教学管理、教师研修发展等多个方面相比其他学校表现更好。

　　对于均衡发展型以外的三类学校，省教育厅教研室也给出了建议：高分重负型学校，学业产业较好，但教育成本太高。校方要从深化校本研修入手，变控制性管理为指导性管理，赋予教师更多的专业尊严，让他们更好发挥自身能动性。

　　对于活力欠缺型学校，则需要改变学校评价方式，激发教师的专业自觉，从读懂学生开始，激发其内生学习动力;整体薄弱型学校需要从培养学生的兴趣爱好入手，通过培养学习常规、渗透学科兴趣，改善学习体验，来提高学校的抗逆能力。

　　“在学业竞争激烈的初中段，均衡发展是可以实现的，人人满意学校不是没有可能，农村初中也有全面抗逆的机会。我们要提振初中强校提质的信心和决心，科学探寻相关路径和方法。”张丰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