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暴发一年来,美国针对国际学生和访问交换学者的政策改来改去,从最初的‘国际学生入境完全没有问题’,到2020年7月的‘学生必须参与线下课程,否则不能入境’……频繁更改的政策把许多学生困在世界各地。”《今日美国》写道。
朝令夕改引众怒
杰玛·波特的忍耐在今年2月达到了极限。她是澳大利亚的篮球运动员,也是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篮球队2020年签下的核心队员。6个月前她被告知不能入境美国,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个身高1.83米、以三分球见长的女篮后卫决定放弃在美国接受本科教育,也放弃了进入美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的资格。未来,她将在澳大利亚开始职业生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是唯一的选择。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波特和队友伊兹·安斯蒂一直被困在墨尔本。与波特不同,安斯蒂对赴美求学仍然抱有希望。她告诉美国《今日美国》报网站,她在几个月前就已收拾好上大学的行李,一旦校园开放,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登上飞往洛杉矶的航班。虽然还没在校园里露面,但安斯蒂已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让她出名的并非她热爱的篮球,而是有些尴尬的身份——她是该校因无法入境美国而起诉美国国土安全部(DHS)和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的首批国际学生之一。
无法入境求学并非只是波特和安斯蒂的个人问题。对成千上万希望在美国开始2020至2021大学学年的国际学生来说,这同样是个难题。根据DHS和ICE的要求,如果学校不能提供面对面授课,该校的国际学生就不能前往美国,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和其他学生同等的机会。“疫情暴发一年来,美国针对国际学生和访问交换学者的政策改来改去,从最初的‘国际学生入境完全没有问题’,到2020年7月的‘学生必须参与线下课程,否则不能入境’……频繁更改的政策把许多学生困在世界各地。”《今日美国》写道。
2020年10月,波特、安斯蒂和其他14名来自澳大利亚、挪威和英国的运动员对DHS和ICE提起诉讼。他们都已被UCLA或洛约拉马利蒙特大学(LMU)录取,到了参加校队训练的时候,现在却被挡在美国境外。这些原告认为,2020年7月底,DHS和ICE撤销了总统特朗普7月6日关于“禁止大多数国际学生入境”的命令,并发布指导意见,“禁止课程全部为网课的大一国际新生入境。”校队运动员需要到校参加训练,这意味他们可以入境美国,但这两个机构对他们的入境申请“态度非常消极”。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篮球教练科妮·克洛斯说,运动员能否入境是个复杂的问题:她的球队目前在全美排名第八,需要新的运动员加强阵容,她为无法入境的球员难过。招募这些运动员时的承诺,如今化作了他们深深的失望。更让她担忧的是无法招募国际学生给高校带来的远期影响。“如果说过去9个月里我在这个国家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我们迫切需要愈合创伤、建立桥梁,增加同理心、同情心和多元化视角。”克洛斯说,“如果没有国际学生,我们怎能做到这一切?他们是文化发展的血脉。如果不让国际学生进入美国,我们会错过许多机会。”
无论诉讼是输是赢,结局都一样
在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UC-San Diego)经济学家高拉夫·康纳看来,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国际学生对美国经济都非常重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全额支付学费,为学校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国际教育工作者协会(NAFSA)的数据显示,国际学生约占美国高校学生人数的5%,仅2018至2019学年,100万名国际学生就为美国经济贡献了410亿美元。
与私立院校相比,公立大学更需要国际学生。许多公立大学的财政预算遭政府削减,不得不考虑提高学费。“特别是在目前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政府预算正在减少,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国际学生的钱。在这个时候限制他们入境,不是什么好事。”康纳告诉《今日美国》。根据美国学生信息交换中心的数据,过去一年里,美国国际学生人数大幅下降近15%,也是所有留学目的地国中国际研究生人数下降的唯一国家,降幅约为8%。
据波特和安斯蒂等人的律师克里克·帕希奇所在事务所的调查,在ICE的限令下,约有20万名本科一年级国际学生(非运动员)滞留在美国境外。康纳及同事的调查数据显示,2020年3月至9月,美国只签发了37680份学生签证,而2018年、2019年平均一年签发29万份,同比下降87%。
《今日美国》指出,国际学生对美国的贡献并不局限于在校求学期间:“许多人毕业后通过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项目继续深造,在技术和医疗保健领域作出了宝贵贡献。”康纳指出,过去的一年更证明了这两个领域的重要性,这两个领域的人才流失可能对美国今后几十年的发展都有影响。
朱莉·迈尔斯·伍德是小布什总统执政时期的ICE负责人,现在是一家大学合作咨询机构的首席执行官。伍德也在为这次诉讼出谋划策。在伍德看来,疫情暴露了学生签证政策的其他问题,高校应该准备好对策。她告诉《今日美国》,她同情那些“陷入政府官僚主义和规章制度的学生,这些制度设计的初衷并没有考虑流行病之类的事情”。“大学、学院和其他机构应该明白,美国政府永远不会是最灵活机变的(政府)。他们应该自问,‘如果我们只进行远程教育,未来会怎么样?下次(遇到特殊情况)呢?’”
伍德说,美国政府应该以谨慎的态度防范重大安全隐患,但也应该“鼓励世界各地最优秀、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学生来到美国,而不是把他们赶到加拿大或其他地方”。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教师多拉多告诉《今日美国》,疫情清楚地表明,“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社区’,我们之间是互相联系的,需要共同努力解决全球性问题,而国际学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无论对DHS和ICE的诉讼能否获胜,对波特来说,结局都已经注定。她告诉《今日美国》,即使下周禁令解除,出于心理健康的考虑,她也会选择“放弃美国”。“我非常努力地坚持过……学校、篮球和生活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切都很艰难。保持头脑清醒并不容易。我知道诉讼中的其他人都在苦苦挣扎,但如果每天醒来,不是在想要不要举行听证会就是要作出决定,(这种生活)就太可怕了。”波特说,“我对自己现在的决定很满意,尽管(到美国)上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