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复学拉锯战

人们可能很难想象，在物质丰裕的美国，约有1100万名儿童缺乏食物保障。一项调查显示，关闭学校后，“孩子有时或常常没有足够的东西吃”的家庭，增加了2.6个百分点。

　　当中国的中小学生忙着赶作业准备开学时，在太平洋彼岸，复学与否，还是美国社会的两难选择。

　　8月初，美国总统特朗普先是发了一条推特：“开学!”(Open the schools!)也许嫌语气不够强硬，他重新发了一条，将这三个单词全改为大写字母——在英语中，字母全部大写近乎于冲人大喊大叫——并以三个感叹号结尾。

　　这是他最热门的推文之一，评论区分裂成两个阵营，有人表示赞同：“为特朗普总统和他出色的领导感到骄傲!!!”有人鲜明反对：“让我们通过投票，把特朗普永远投出白宫!”眼下距离美国大选已不到4个月。

　　这样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小半年，焦点集中于K12学校(即从幼儿园到高中)。有人抱怨说，整个加利福尼亚州只有一个17岁以下儿童死于新冠病毒，但人们仍然出于恐惧而关闭了所有学校。反对复学的人则说，孩子们的确不容易感染，但他们会把病毒带给家人，更何况疫情还在蔓延。

　　美国疾控中心8月24日的数据显示，全国累计有568万余个确诊病例，较前一日新增3.8万余人，已有17万余人死亡。但为了让公立学校开学，总统拿出了威胁的姿态：如果不复学，或将切断联邦对学校的资助。

　　为什么必须复学?

　　人们可能很难想象，在物质丰裕的美国，约有1100万名儿童缺乏食物保障。一项调查显示，关闭学校后，“孩子有时或常常没有足够的东西吃”的家庭，增加了2.6个百分点。

　　美国疾控中心网站提到，有3000多万名儿童参加了全国学校午餐计划，近1500万名儿童参加了学校早餐计划。如果学校长期关闭，意味着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失去了一大食物来源。停学期间，虽有政府部门、学校和公益组织为部分孩子提供送到家的餐食，但比起在学校吃饭，这一行动难以持久。

　　在新冠病毒面前，儿童和青少年看起来的确不大易感。美国儿科学会和儿童医院协会联合发布的报告中提到，在美国各州，儿童占确诊病例的9%，儿童死亡人数占新冠肺炎患者死亡人数的0-0.4%;在患有新冠肺炎的儿童中，仅有0-0.6%的儿童死亡;与新冠相关的重症疾病在儿童中也很罕见。

　　但另一组数据让人触目惊心：截至8月13日，美国已有40.6万名儿童感染新冠病毒。7月下半月，儿童病例新增9.8万名，暴增40%;7月30日至8月13日这两周，儿童病例新增7.5万余名，又增加24%。

　　这组数据为激烈的争论又添了一把柴。

　　在白宫网站上，首页文章以一连串的数据来论证复学的必要性。

　　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认为，3月-5月学校关闭了3个月，可能会使孩子们未来的收入减少2.3%-3.7%。部分学校进行线上授课，但少数族裔和低收入家庭的儿童更难上网，会引发更大的教育不公平。

　　它还估计，大约有560万人因为要照看孩子而无法返回工作岗位。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引用数据称，只有30%的劳动人口能够远程工作，单身妈妈中仅有21%的人可以远程工作。对于处在职业生涯早期的年轻单身妈妈来说，复学尤为重要。

　　美国疾控中心还提醒人们，教师能保护孩子免受虐待，大约五分之一的儿童虐待案件是由教育工作者报告的。今年三四月份，华盛顿特区的此类报告比去年同期减少了六成，但急诊室报告的儿童虐待案件却增加了。

　　尽管“复学派”演算了一道又一道数学题，决定却没那么容易作出。反对派只有一个理由：担忧。

　　一些学校复学后不久，就迅速出现了确诊病例。密西西比州的82个县里，有71个县报告称学校出现确诊病例;今年夏天，得克萨斯州托儿所有400多名儿童确诊病例，确诊的工作人员数量是儿童的两倍。

　　有网友在美国总统推文下吐槽：中国有好几百万名学生复学，也没出现大规模确诊。可资对比的是，中国的每日新增病例早已降到两位数。

　　还有的学校对于校内出现的确诊病例秘而不宣。一所学校持续传出有人确诊的传言，校方答复家长：“我们既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

　　一名医学专家担心，只要重新进行线下授课，很快就会有师生确诊;只要有一名教师住院，就没人会来上班了。

　　不少美国民众虽然支持复学，但抱怨说，总统只是一味要求复学，却没有拿出明确的方案：什么叫“安全地复学”、确诊病例达到多少需要关闭学校?这里留下了巨大的模糊地带。比如纽约市要求，只要有两个病例发生在“不相关的教室”，全校就得暂时停学。加州的停学门槛则是“5%的师生检测结果为阳性”。

　　复学与否，背后也少不了政治较量。特朗普指责道：“民主党人认为在11月大选之前开学，在政治上对他们不利。”

　　在特朗普那条“开学!!!”的推特下，有人提醒道：“巴伦(Barron)的学校呢?”

　　巴伦是特朗普的小儿子，该上九年级了。前段时间，他所在的那所私立学校已告知家长，将于9月初开学——网络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