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障碍下，赴美留学还“香”吗

在日复一日的苦读中，海拉(音)和林静楚(音)曾无数次幻想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场景：海拉去了弗吉尼亚大学，林静楚去了耶鲁大学;他们会把录取通知书发到朋友圈里，与亲朋好友分享“金榜题名”的喜悦。

　　在日复一日的苦读中，海拉(音)和林静楚(音)曾无数次幻想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场景：海拉去了弗吉尼亚大学，林静楚去了耶鲁大学;他们会把录取通知书发到朋友圈里，与亲朋好友分享“金榜题名”的喜悦。

　　但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规划。美国《华盛顿邮报》称，他们和其他许多中国学生一样，开始重新评估去美国读书的价值。

　　美国文凭“总有改变的一天”

　　美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网站称，10多年来，中国一直是美国高等教育最重要的市场之一。根据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IE)的数据，2009年至2019年，在美中国学生数量增加了近两倍。2018至2019学年，在美中国学生超过36万人，约占在美国际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一。据美国商务部估计，仅2018年，中国学生就为美国经济贡献了150亿美元。《华盛顿邮报》称，如今，有能力供孩子出国念书的中国家庭越来越多。虽然美国高校学费不菲，但在这些家庭看来，赴美留学是一项不错的投资。

　　不过，在新冠疫情暴发前，赴美中国学生的增长已出现放缓迹象。《华盛顿邮报》指出，美国教育界清楚这种增长不会永远持续，但很少有人料到，负面影响首先来自特朗普总统的强硬言论和签证威胁，更不用说新冠肺炎疫情了。

　　“毫无疑问，现在不是招生的好时候。”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副校长约翰·威尔克森对《华盛顿邮报》说。

　　美国留学机构“日出国际”创始人兼主席加文·纽顿-坦泽对此深有同感。他对《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表示，过去几年里，许多中国家庭觉得政治影响终会消退，美国文凭仍然值钱，但“总有改变的一天”。“他们说，我们受够了。”他说。

　　海拉和林静楚从小学时就认识。海拉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孩，而林静楚是个“书呆子”。上中学时，海拉就打算去美国留学。“那时候，我觉得美国非常繁荣，人们善良而富有。”她回忆说。

　　海拉出生于2002年，根据IIE的数据，那一年，近6.5万名中国学生赴美留学;2014年她升入中学时，这个数字超过30万。很快，她也成为留学大军中的一员。2015年秋天，她进入美国弗吉尼亚州一所私立学校读书。当时出国似乎早了点儿，一年半后，她因想家而回国。不过，她没有放弃留学梦：她进入一所高中的国际班，打算高中毕业后去美国上大学，最好能回到弗吉尼亚州，因为她在那里有朋友。林静楚也打算出国。他是班里的尖子生，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常春藤盟校。

　　中国学生把目光从美国投向其他国家

　　2018年夏天，这对老同学重逢于耶鲁全球青年学者项目夏季班。《华盛顿邮报》称，这是一个在北京举办的暑期培训项目，由耶鲁大学教师授课。当海拉、林静楚和其他学生与耶鲁大学的教师们一起谈古论今时，中美贸易摩擦正在拉开序幕。

　　《华盛顿邮报》指出，对美国教育界而言，中国市场庞大，但近来增长缓慢。特朗普政府不友好的移民政策，让中国家长和学生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美国国务院以国家安全为由限制中国学生签证。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特朗普在没有提供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表示，几乎所有在美国的中国学生都是间谍。当海拉和林静楚升入高三时，美国当局已在考虑全面禁止中国学生入学。

　　让中国家长担心的还有美国枪支暴力问题。“过去3年里，中国学生越来越对英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留学)感兴趣。”美国富兰克林·马歇尔学院招生主任卢克·阿萨兰说。

　　为了减少中国学生流失造成的损失，拥有大量中国学生的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商学院和工程学院买了一份保险：如果该校中国学生入学率下降20%，学院将获得6000万美元赔偿。商学院院长杰弗里·布朗向美国“高校情报”网站表示，要预防“签证限制、新冠疫情和贸易摩擦(造成的损失)”。

　　但对海拉和林静楚这样的学生而言，没有任何保险可买。

　　去任何国家都行，就是“别去美国”

　　2020年3月26日，林静楚一夜没睡。他收到了3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分别来自美国杜克大学、康奈尔大学、耶鲁大学。他高兴得向父母大喊大叫，给中学校长打电话，给自己点了一份比萨作为庆祝，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海拉也在3月底被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录取，几天后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和法国巴黎政治学院合办的一个项目录取，但她的首选——美国弗吉尼亚大学，还没有消息。弗吉尼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却传来了新冠疫情在美国蔓延的消息。

　　确诊病例激增，抗议活动不断，种族歧视暴力层出不穷……种种新闻令海拉开始动摇赴美留学的念头。亲戚们也很担心她在美国的人身安全，就连小区保安都告诫她要小心。所有人都说，“去美国之外的任何国家(留学)都行，就是别去美国”。

　　海拉最终选择了哥伦比亚大学-巴黎政治学院的双学位本科项目，在法国度过大学的前两年。这既能让她避开美国的疫情，又能省下好几万美元的学费，还不影响她获得美国名牌大学的学位。

　　收到3所名校录取通知书的林静楚开始羡慕海拉。夏天快过去了，疫情仍然在美国肆虐。7月1日，耶鲁大学宣布将在今年秋季重新开放校园，提供线上和线下混合课程，但林静楚不知道该怎么去学校，因为他很难拿到学生签证，赴美航班也一票难求。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前往美国，也不想选择间隔年，那就只剩网课一个选择——由于时差，这不是个好选择，但尚在接受范围内。

　　“疫情让我们对美国不再抱有幻想”

　　就在林静楚选择上网课后不久，美国政府宣布，不允许只上网课的外国新生入境美国。《华盛顿邮报》称，没人知道，这一措施会对那些在疫情期间无法获得签证或不想去美国的学生造成什么影响。

　　“我惊呆了。”林静楚说，“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我必须去美国才能完成学业。”

　　遭到美国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等多所高校的联合抵制后，白宫撤销了该禁令。但7月下旬，美国移民局发布了新的指导意见，声称反对纯在线教学的规定“也适用于新生”。

　　距离开学已经没有多少天了，林静楚还没搞明白美国的新政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美国政府的反复无常让他觉得，美国把中国学生当成了“一次性用品”。

　　《华盛顿邮报》援引耶鲁大学媒体关系主管凯伦·皮尔特的言论称，耶鲁大学知道，很多即将入学的中国学生没有获得签证，耶鲁将为新生同时提供线下课程和线上课程。

　　不过，她补充说，耶鲁还是希望他们能在即将到来的秋季学期进入耶鲁校园，感受真正的留学生活。

　　但林静楚只能上网课。网上学习跟他想象中的留学生涯大不一样，但他会“接受它(线上留学)，以及其他许多事”。他还与其他留在中国的准留学生们建立了联系，以便互通有无。

　　“这次疫情让我们对美国不再抱有幻想。”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