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原标题:超六成受访大学生想做网络谣言“粉碎机”北京大学教师韦东奕出的一道数学题被初二学生解出的消息,勾起了就读于陕西一所高校的郝圆圆的兴趣。搜索这位北大教师的相关资料时,他偶然间发现,“哈佛大学破格邀请韦东奕入学”竟是一则谣言。最初看到相关消息,郝圆圆没多想,只觉得这位拎着矿泉水和白馒头、大脑中却装满智慧财富的北大教师更让人肃然起敬了。直到看到韦东奕亲自辟谣,他意识到,这大概是造谣者借韦东奕来博取...

原标题:超六成受访大学生想做网络谣言“粉碎机”

北京大学教师韦东奕出的一道数学题被初二学生解出的消息,勾起了就读于陕西一所高校的郝圆圆的兴趣。搜索这位北大教师的相关资料时,他偶然间发现,“哈佛大学破格邀请韦东奕入学”竟是一则谣言。最初看到相关消息,郝圆圆没多想,只觉得这位拎着矿泉水和白馒头、大脑中却装满智慧财富的北大教师更让人肃然起敬了。直到看到韦东奕亲自辟谣,他意识到,这大概是造谣者借韦东奕来博取流量的戏码。

就读于湖南一所高校的杜松霖曾因网络谣言而恐慌。“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看到有网友造谣说‘高考试卷泄露了,有可能会出现重考’,虽然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还是因此产生了一点焦虑情绪。”

社交媒体时代裹挟着“爆炸”的信息来临,“人人都有麦克风”的便利也带来网络谣言容易快速产生和传播的副作用。中国青年报·中青校媒就网络谣言相关问题面向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发起问卷调查,共回收有效问卷2911份。调查结果显示86.95%受访者留意到了网络谣言的存在,包括关于社会热点事件的谣言(72.79%)、关于某个个人的谣言(64.24%)、关于突发公共事件的谣言(61.87%)、关于某个社会机构或组织的谣言(35.35%)、关于某类人群的谣言(34.46%),等等。

超四成受访者曾受网络谣言负面影响

河南一所高校的赵默深知被网络谣言“中伤”的难过。她曾看到一位明星陷入一个热点事件,许多人在网上群起而攻之。“这件事明星本身没有什么错误,但很多人骂得非常难听。”实在看不下去的赵默忍不住在评论区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一些网友很快将情绪转向了她,在她的评论下发文批评她、甚至辱骂她。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这位明星的粉丝也来攻击她,说她是“黑粉”,声称她的评论给明星招致了更多人的攻击。有人专门把她的评论截图发到网上,告诉更多网友她是“黑粉”,导致越来越多人向她的个人账号发起进攻。因为一句评论,就被以讹传讹成“黑粉”,表示自己只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纯路人”的赵默感到很委屈。

即便不是被造谣者,来自天津一所高校的程津津也感到,谣言离自己并不遥远。比如掀起食盐购买热的“盐水漱口可以预防新冠”,“网友们稍不留神,就会掉入网络谣言的陷阱。”在她看来,网络谣言的危害重重,一则具有针对性的谣言可能对被造谣者造成很大的舆论压力,让其产生情绪甚至心理问题;“某某植物治百病”“这个习惯让你活到九十九”等饮食、生活习惯类的谣言,也会对缺乏信息辨别能力的群众带来错误引导,甚至引发焦虑。

随着网上生活在人们生活中占比越来越高,网络谣言正在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每个网民。中青校媒调查显示,43.39%受访者曾受到网络谣言的负面影响。其中,10.07%受访者自己曾被造谣、身心受到伤害,37.48%因网络谣言而焦虑、恐惧,73.34%认为浏览谣言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此外,受访者意识到,网络谣言会给社会和他人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如对被造谣者造成伤害(82.76%)、导致公众情绪波动和焦虑(68.02%)、扰乱社会公共秩序或造成经济等方面的损失(66.78%)、无端占用公共资源(64.27%)等。

32.18%受访者曾主动参与辟谣

就读于北京一所高校的刘金桥回忆起,高中时他的一个朋友遭受过网络谣言的困扰。这位女生长相漂亮,就有人传她的风言风语。他在朋友圈看到过关于这位女同学的指指点点,以及一些人阴阳怪气的评论。有一次还有朋友和他讨论起:“她是不是私生活不太检点?总是看她和一些男孩走在一起。”听了这话,刘金桥马上反驳:“我认识她,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尽管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对破除谣言不一定有实质帮助,但他还是想尽己所能减少谣言的扩散。

随着一些抵制网络谣言的活动、教育的开展,一些青年开始有意识地参与到破除谣言的行动中。中青校媒调查显示,32.19%受访者主动参与过网络谣言的辟谣,形式包括看到官方辟谣信息后向身边的家人、朋友传递辟谣信息(65.21%),看到官方辟谣信息后通过网络转载(55.92%),自己发现消息真实性存疑后通过网络发表质疑观点或直接辟谣(42.48%),自己发现消息真实性存疑后向身边的朋友表达质疑观点或辟谣(41.52%)等。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智媒研究中心副主任、博士生导师蒋俏蕾鼓励网友,在意识到一些信息是谣言时,不妨力所能及地参与到辟谣中。“谣言传播产生影响需要一定的过程,并非立竿见影,甚至对于很多网友来说并不直接可见。但谣言会引发很多负面影响,例如可能引发网络暴力、经济损失、危害身心健康或人身安全等。一些网友可能觉得某个谣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要没有参与传谣,也不需要额外再做什么。但如果长此以往,会形成‘破窗效应’,也就是面对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大家都放任其存在,就会越来越坏,某种程度上会助长造谣、传谣。”蒋俏蕾建议网友在觉察信息可能失真时,可以向平台或媒体反馈,或者呼吁其他网友不传谣、等待官方信息,也可以向身边的朋友、亲人、甚至网友传递经过核实的官方信息,“力所能及地去抵制谣言。”

提及抵制网络谣言,一些受访者希望从我做起。16.18%受访者意识到网络谣言存在时,看到官方辟谣信息后会选择转发;45.48%受访者会在谣言涉及公共利益或与身边人相关时转发官方辟谣信息。82.82%受访者愿意多学习如何识别网络谣言;63.38%受访者表示会不轻易相信网络上煽动性的言论、图像或视频;53.21%受访者会遇到信息先找可靠的信源;32.84%受访者看到周围人造谣、不了解情况时传播信息,会主动制止;另外,31.05%受访者希望参与抵制网络谣言的活动,传播相关知识。

蒋俏蕾表示,一些青年朋友有比较积极的抵制网络谣言的主观意愿,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谣言往往具有冲击性和相关性,遇到这些信息时,首先需要培养自己的信息核查能力,先去思考这个信息到底来源于哪里、真实性如何。”蒋俏蕾介绍,在获取信息的渠道多元化的当下,大众需要意识到,在每个个体、甚至ChatGPT等人工智能已然参与信息生产的时代,网络中流传的信息,很多是未经核查、来源不明、真实性存疑的,因此遇到相关信息,尤其是比较耸动、看起来很重要的信息时,需要花一点时间去甄别。“可以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方法,到官方机构、权威媒体去查询,获取经过核查的信息。”

每位网民不仅是信息的接收者,也是信息传播的参与者。“信息转发和传播的便捷,让信息能够非常容易地在网络中流通,谣言也是如此。因此看到自己不能确定的信息,首先不要去贸然转发和定论,因为一个随手的转发、评论,就有可能成为谣言传播的一条途径,所以大家要从我做起避免谣言的扩散。在此基础上,作一些批判性的思考,告别信息‘拿来主义’,对相关事件经过详尽了解、分析后,慢慢地形成自己的判断,甚至可以通过对事件的了解和分析,借助媒体或网络平台提供的渠道反馈或举报,阻止谣言进一步产生负面影响。”蒋俏蕾说。

消除网络谣言须多管齐下

“消除网络谣言,仅靠网友的力量是不够的。”蒋俏蕾认为,从社会层面,需要对产生负面影响的造谣、传谣有相应力度的惩戒和警示,通过多种形式的普法让大众了解相关法律,针对不断新兴的网络传播手段和内容生产方式,也需要实时匹配和跟进新的法律法规;政府部门、学校和媒体也需要通过教育、公益宣传去宣导不造谣、不传谣,以及如何在遇到谣言时维护自己的权益;能够掌握和核查信息的官方机构和专业媒体,则需要及时发布准确的信息,同时利用好全媒体矩阵,将谣言彻底粉碎。

随着互联网等新生事物的不断发展演变,相关法律也在随之跟进。目前,《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等均对造谣、传谣的处罚、量刑作出相应规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亦对网络诽谤、传谣的处置标准作出了相应解释。

中青校媒调查显示,16.49%受访者对网络造谣、传谣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非常了解,熟悉相关条款;27.31%受访者了解一些条款;44.35%知道有相关法律法规,但不太清楚具体条款;10.61%受访者不太了解相关法律法规;1.24%受访者不知道有相关法律法规。

蒋俏蕾指出,向大众普及网络谣言危害和造谣、传谣的法律惩处,需要通过多种生动鲜活、易于接近的方式。“单纯的法律条文对于大众来说较为抽象难懂,而且在缺乏相关案例的情况下,普通人很难联想到传播谣言到底会产生怎样的社会影响。因此,可以把实际发生的案例作为素材,融入媒体的报道、社区和学校的普法教育中,通过讲述真实发生的事件,让谣言的危害和造谣传谣的后果真实可感。”

赵默开始意识到网络谣言的负面影响,是在看了影片《搜索》后。故事讲述了一位女性在车上没给老人让座,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对她的恶意攻击和后续事件导致的网络谣言随之爆发。故事以女主角无法忍受网络攻击而结束生命结局。一目了然、表达生动的电影,让赵默很快认识到,造谣、传谣究竟有多大危害,不能让网络谣言肆无忌惮地传播。

关于如何提高大众的网络谣言辨别能力,受访者提出的建议有开展网民媒介素养教育,如线上课堂、组织博主传播相关知识等(77.33%),在社区和大中小学校园中设置媒介素养相关推广活动、讲座、课程(61.77%),政府、媒体、网络平台加强警示,提示网友网络信息可能存在谣言(64.07%),鼓励网友使用工具辨别谣言,例如信息搜索、寻求权威信源等(50.36%)。此外有42.25%受访者认为,一些谣言对公众而言难以辨别,还是需要尽快官方辟谣。

刘金桥的一个同学曾在社交平台上被造谣有传染病,直到同学检查没有问题后,还献了血、领到了献血证,谣言才得以平息。刘金桥曾试图通过社交网站投诉发布谣言的人,但并未得到平台反馈,那条“谣言帖”也没有被清理,或被标注是谣言。在他看来,网络平台设置的投诉通道还有待完善和提高。

蒋俏蕾介绍,网络谣言往往来自非官方渠道,例如普通的社交媒体账号,网络信息平台应更加积极地参与谣言的应对与治理,通过更加精准的信息核查和甄别能力,及时发现谣言、降低谣言的负面影响。“网络信息平台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为网友提供常态化的提示警示。例如,当平台识别出一则信息真实性存疑、且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力,就可以在网友转发时弹窗提示‘相关信息来源不明确、真实性存疑,请谨慎转发',或者提示用户他们发布的信息可能存在造谣、传谣风险,需要警惕,等等。”蒋俏蕾表示,平台遇到疑似谣言的信息大量传播时,可以通过善意的提醒让用户意识到信息存疑,长此以往还可以帮助用户养成发布、转发前先进行判断的习惯。“平台还可以应用一些从源头上帮助网友甄别信息的方法,例如更明显地标注信息来源,让网友在扁平的网页上一眼就能看到信息是来自权威信源还是普通用户,帮助网友进行判断。”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赵默、刘金桥为化名)

(记者 毕若旭 见习记者 罗希 实习生 范子菁)

(责编:郝孟佳、孙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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