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宏启：从PISA2018看我国四省市的教与学

在PISA2018中，我国四省市学生在阅读、数学、科学三项关键素养上的测试表现平均分分别为555分、591分、590分，在参测国家(地区)中均排名第一，新加坡均排名第二，我国比新加坡在三项素养上分别高出6分、22分、39分。

　　优异成绩不是随意得来的，背后有强大的教与学在起支撑作用，说明我国的教与学的方式有显著优势。

　　一、我国的教与学的方式有显著优势

　　根据数据，这些优势主要表现在：

　　(一)重视阅读的价值，开展广泛的阅读

　　我们传统教学非常重视阅读，在此影响下，很多学生重视阅读的价值，将读书作为重要的爱好。PISA2018数据显示，我国四省市学生是参测国家(地区)中最喜爱阅读的学生，阅读兴趣指数达0.97。75.7%的学生喜欢与他人谈论书籍，83.1%的学生认为阅读是自己最喜欢的爱好之一。

　　教师在课堂上为学生提供尽可能丰富的阅读材料。PISA2018调查显示，我国四省市学生在课堂阅读中接触各类材料的频率远高于国际平均水平，且接触小说类作品的频率更高。阅读还发生在课堂之外，我国四省市学生阅读杂志、漫画、小说类和非小说类书籍的频率均高于国际平均水平，阅读报纸的频率和国际平均水平相当。其中，阅读漫画需要适当加以引导控制。

　　(二)教师注重因材施教，擅长使用适应性教学策略

　　根据学生的所知与所学调整教学的内容与安排，并给予个别指导，这被PISA称为“适应性教学”。数据显示，我国四省市教师擅长使用适应性教学策略，在参测国家(地区)中排第四位。具体来看，我国四省市语文课堂中比较常见的适应性教学策略是“个别指导”和“调整内容”。33.4%的学生认为老师“每节课或几乎每节课”给予个别指导，31.1%的学生认为老师“每节课或几乎每节课”会根据情况调整授课内容。

　　(三)教师结合学生已有经验开展教学，重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主动性

　　PISA非常关注教师在教学中结合学生自身已有经验、积极寻求并建立新旧信息间的联系，通过鼓励表达、联系生活、建构信息和提出问题等途径达成对学生的“认知激活”。我国教师擅长使用认知激活教学策略，在参测国家(地区)排在第三位。总的来看，在语文课堂上，教师认知激活策略用得越好，学生的素养表现越好。我国四省市语文课堂中，“鼓励表达”对阅读成绩的提升效果最佳。

　　(四)教师给予学生充分支持，力求让学生学懂学会

　　我国四省市教师给予了学生较多的教师支持。教师支持指数为0.36(OECD平均为0)，在阅读素养高分国家(地区)中处于较高水平。具体来说，我国四省市95%以上的学生认为在语文课堂中，老师关注每个学生的学习状态、给有需要的学生提供额外帮助。

　　国内外对于我国的教学方式与学习方式都有许多批评，对于满堂灌、死记硬背、题海战术有许多诟病，实际上我国的教与学的方式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在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等教育改革发展相对走在前列的地区更是如此。另外，即便对于传统的教学方式，也要看到其有价值的一面，如自古以来强调的学而时习之、温故知新、因材施教等等，今天依然具有积极价值，不可妄自菲薄，不能否认我国优秀的教育与文化传统。

　　二、教与学的方式需要进一步改进

　　我国的教与学的方式有其优势，但是也有问题，需要进一步改进。

　　(一)学生课业负担重，要求改进教与学的方式。

　　“减负”是我国教育改革非常关注的议题，过重的课业负担会制约学生的全面发展与可持续发展。PISA结果显示，我国四省市学生平均学习时间依然较长。这要求我们的教与学必须加大改革，要在精讲简练、提质增效上下功夫，在保证通过课堂主渠道有效提升学生素养的同时，让孩子有更多自主的时间去发现自己、发现社会。

　　(二)学生的归属感和满意度低，要求改进教与学的方式

　　教育不仅为了青少年的成功与成才，更为了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和幸福生活。但是，我国四省市学生的学校归属感和生活满意度均较低。的确，学习很多时候是艰苦的，甚至是孤独的。但是我们的教学应当在鼓励学生刻苦学习和给予孩子学习的快乐之间谋得平衡，我们不要让孩子在痛苦的学习中失去了学习的动力，也不要让孩子在“快乐学习”的过分鼓吹中不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

　　(三)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与培育学生核心素养，要求改进教与学的方式

　　我国四省市学生在阅读、数学、科学三科上的学习时间较长，占总课时数的47.6%，在参测国家(地区)中排第17位，这可能会导致学生在美术、体育、音乐、社会等课标要求的其他科目上的学习时间较少。要给学生留足全面发展的时间，特别是留出锻炼的时间、充足睡眠的时间、学习所谓“非主科”的时间、思考的时间和创新的时间。为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为培育学生核心素养，我国教学方式改进的主要方向是：积极开展启发式、探究式、讨论式、参与式教学，激发学生的好奇心，培养学生的兴趣爱好，营造独立思考、自由探索、勇于创新的良好环境。这也有利于提升学生的归属感和满意度。

　　(四)促进教育公平，要求改进教与学的方式

　　PISA2018表明，教师在语文课堂中提供充足的教学材料、采用有效的教学策略、提供足够的学习支持，对家庭贫困学生尤为重要。而且，同样的教学策略对不同家庭背景学生的有效程度不同，家庭贫困学生需特别的教学策略。我们的教师需要有智慧，针对不同背景的学生，采取更有针对性的教学策略。

　　总之，改进教与学的方式，既需要有问题导向，重点解决学生课业负担重、归属感和满意度低的现实问题，更需要有目标导向，为提升教育质量、促进教育公平做出不可替代的重要贡献。

　　三、提升教师素质是改进教与学的关键

　　学生怎么学，关键取决于教师怎么教。教师的教学方式决定着学生的学习方式。而教师素质是教师教学方式的制约因素。

　　相对于硬件而言，教师素质成为制约教学方式改进，进而成为影响教育质量的关键因素。改进教与学的方式，关键是提升教师素质。当前，在我国关键的关键是提升乡村教师的素质。

　　一是要需要补足补齐教师队伍，特别是乡镇教师队伍。从PISA数据来看，我国四省市学校的硬件配置得到了显著改善，校长们觉得硬件短缺的比例较小。但是师资短缺严重，而城乡学校师资短缺指数分别为0.44与0.98，师资短缺指数为1为非常短缺的状态，说明乡镇学校师资短缺问题比较严重。

　　二是要为教师提供更为充裕的机会和更为有效的激励。在四省市，无论是城市学校还是乡镇学校，教师队伍的持证上岗的比例和学历达标情况都有显著提升。持证上岗教师的比例，乡镇为96.2%，城市为96.5%;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教师的比例，乡镇为91.0%，城市为97.5%。但是教师的专业素质方面仍然是存在差距的，城乡学校教师在“运用基于学生经验的教学策略(认知激活策略)”与“教学热忱”方面差异较大。相较而言，乡镇学校教师在课程改革背景下“不善教”和“不乐教”的问题较为突出。所以，需要切实保障乡镇学校研训活动的开展，让教师更快、更好地适应课程改革的要求。还需要形成更行之有效的激励手段，让乡镇学校教师可以感受到教师工作在物资条件和精神生活上给其带来的富足。

　　(国家督学、北京开放大学校长、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褚宏启)